月印万川

【明朝史同】皇恩浩荡(二)

朱厚照*杨廷和;

朱厚熜*杨廷和。

历史同人CP向,一个帮白月光找替身不成反被小狼崽子叼一口的可怜首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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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首辅府是当今陛下正德皇帝御赐的宅子,上一任主人是个独具匠心的南方官员,依着正宗的江南楼阁屋宇样式,将宅子建造的精巧别致,恍如仙境。官员致仕以后,这座宅子就空了出来,正德皇帝知道杨廷和也是南方人士,会偶生思乡之情,于是从私库里掏钱将宅子买了下来,送给杨廷和做首辅府。 


轿子顶风冒雪地进了门,转过照壁,是长长的雕花回廊,回廊两侧摆满了傲雪盛开的红梅,杨廷和下了轿,就见一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回廊下。他披着银白色的貂裘披风,纷扬大雪卷着殷红梅花落在他漆黑的发间,那人见了杨廷和,遥遥拱手一拜,一抬头,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。 


兴献王世子,朱厚熜。


 管家苏成站在朱厚熜身后,苦着一张脸,看见杨廷和,忙迎了上来,小声说道:“老爷,小人跟世子殿下说您不在,让他改天再来,他说他就在门口等您回来。小人怕被别人看见说三道四,又怕怠慢了世子殿下,所以让他进来避避雪……” 


杨廷和点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 


说话间,杨廷和已穿过回廊,走到朱厚熜面前,同他见礼,“天寒地冻,委屈殿下在此等候了,我们进去说话吧。”


 朱厚熜等了许久,确实冻得不轻,睫毛上结满了雪霰,嘴唇也有些发青,但态度非常恭敬,对杨廷和深揖了一躬,不像是皇亲国戚,倒像是来拜会座主的学生。他温声道:“谢首辅款待。” 


两人在会客的暖阁坐定,朱厚熜年轻身体好,暖阁里地龙又烧得旺,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。他端着茶盏,同杨廷和挑明了此番前来的意图。 


当今陛下身体有恙,已缠绵病榻数月之久,入冬以来更是江河直下,已经一个多月没上早朝了,朝堂上的事务有内阁处理,勉为支撑,但是碰上官员调度、祭天承嗣这种大事,就只能一推再推,终不是长久之计。 


朱厚熜话说得委婉,但在浸淫官场数十年的杨廷和眼中,依旧显得拙劣生涩,只是他听懂了也装没听懂,有条不紊地同朱厚熜打太极。 


“世子殿下的意思是?” 


“为今之计,当劝陛下早立皇嗣,以承天下,安民心。”朱厚熜看着杨廷和。 


他和当今陛下是表兄弟,却生了一双极像的桃花眼,盯着人看的时候如灼灼黑玉,光彩照人。不同的是,陛下眼里常盛玩闹顽劣的笑意,兴献王世子眼里,却满是不避人的野心。


 杨廷和与他对视,恍然间有些出神,朱厚熜以为他是拿不定主意,倾了倾身体,压低声音道:“首辅大人,当今朝廷泱泱百官,论才华、论政见,都没人比得上您,我仰慕您的才华,赞同您的政见,更希望新朝内阁,也能有您这样的首辅。” 


杨廷和垂下眼睛,不显山水,“殿下是在许仆从龙之恩?” 


朱厚熜一拱手,掷地有声道:“正是。”


 杨廷和垂下眼睛,没应声。 进京的这两个世子中,益端王世子憨诚质朴,忠厚谦逊,兴献王世子聪敏过人,果敢有谋。单看这两个人,杨廷和是倾向于益端王世子的,一来,中兴之主最重要的是仁厚之心而非谋略之明,二来,益端王世子明显更好摆弄,不像兴献王世子朱厚熜,满眼都是盖不住的狼子野心。 


历朝圣君和明相不可共存,博弈之间,必将落个你死我活的下场。朱厚熜太有主见,这一点和当今陛下不同,正德皇帝虽然顽劣爱闹让人头疼,但朝廷大事始终依赖他杨廷和。


 杨廷和沉吟了半晌,始终没给出答复,朱厚熜看出他的推拒敷衍之意,心沉了下去。 


“先生,”情急之中,朱厚熜的称呼都变了,希望自己诚恳亲昵的态度能挽回他的心意,“我本无逐鹿之心,愿本本分分承兴献王之爵,可陛下既已有意让我承皇位,我必当勉力一试。若此番功成,我愿与先生共治天下,奉先生为帝师,凡事皆先与先生过问决断。”


 初出茅庐的朱厚熜,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么大逆不道。他以为自己心诚卑敛就能换得杨廷和回心转意,殊不知杨廷和听得愈发惊心,只觉得他为了皇位甘心如此自贱,年纪轻轻便能如此动心忍性,定不是善茬。


 “陛下没有兄弟,视诸位殿下为亲手足,如今他龙体违和,想必是想找人说说体己话,所以才召两位殿下入京来。” 


听闻此言,朱厚熜差点给气笑了,掩在广绣里的十指攥成拳头,“先生可真会说笑。” 


杨廷和笑了一下,清清浅浅地看着朱厚熜,问道:“听说殿下昨日就入京了,可曾进宫谒见过陛下?” 


朱厚熜一顿,脸色刹然飞红,支吾道:“宫禁森严……玉牒已经递了……还没有传召的消息……” 


杨廷和没拆穿他,说道:“陛下心里是念着您的,手足情深,别的事都不急,殿下还是先进宫见见陛下吧。”


 朱厚熜不甘心,还想说什么,杨廷和已经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小口,此为送客之意,朱厚熜僵住,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去。 


天已经完全暗了,雪还没有停的意思,家仆前脚扫除一条路,后脚就被雪覆满,此刻正驻着长扫帚在廊檐下呵手跺脚叹气。


 朱厚熜面色不善地走出杨府,候在房檐下的随侍匆忙跟上,给他紧了紧披风,见他神情森冷,犹豫着问道:“主子,此行可还顺利?”


 朱厚熜冷笑一声,回神瞥了一眼灯火朦胧的杨府,脸上是不属于少年人的冷厉神色,咬着牙道:“老狐狸。” 



雪下了一整夜,第二天早晨才停,杨廷和一宿没合眼,早早进宫去了,没去内阁,先去了皇上所在的豹房。 


朱厚照脸色苍白,但兴致不错,命人铲进来一大盆雪,正倚在榻上兴致勃勃地捏雪人。阁中温度太高,捏好的雪人没一会儿就融化得看不出模样,他便命人把房间里的火盆都撤出去,又要打开窗降温。谷大用和张永一早就被他支走了,剩下的侍奉宫人不敢听,也不敢不听,正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,听传杨首辅来了,忙把他迎进来做主。 


“陛下,龙体为大,让他们把火盆搬进来吧,臣给您烹茶。”杨廷和颔首低眉走近榻边,接过朱厚照手里的雪人,也不问朱厚照的意见,对一旁站着的宫人使了个眼色,让他们把快化成水的雪打扫出去。 


朱厚照接过杨廷和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,高兴地道:“烹茶,好啊,要扫松尖雪烹云山滇红,用红泥小火炉,既有意境又去燥气。” 


“雪水性凉,换成泉水吧,从香山寺引过来的,配滇红最好。”杨廷和又温声温气地将朱厚照的意见驳了回去。


朱厚照不依,扯着他的袖子不成体统地跟他闹,杨廷和被他闹得头疼,又顾忌着他身体不好,不忍心给他甩脸色,只好把宫人都屏退了出去。 


朱厚照一伸手把杨廷和扯到榻上,甜腻温热的苏合香将杨廷和裹了满怀,朱厚照说道:“昨天下了好大的雪,朕这一辈子,估计也就能看这一回,品这一回了,老师——杨首辅,您就依我这一回,用雪水烹,行不行?”


 杨廷和面上绷得越发紧,声音也放得越发低,“等陛下身体好了,臣陪陛下去梅香苑看雪。”


 朱厚照手撑在玉枕上,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小臂,微微仰脸看着坐在榻上的杨廷和,“老师,可还记得上一次许诺朕是什么时候?” 


这句话问得突兀,杨廷和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。 


“朕为太子的时候,老师答应过朕,说朕若是能做一个明君,你就亲自为朕写一卷传记,可有这话?”


 “是有这话。”


 朱厚照笑了,显出几分淳质的少年气,“可惜朕天资愚钝,昏庸无道,辜负了老师的期望。” 


杨廷和下意识就要接一句“陛下过谦”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觉得朱厚照难得正确认识了自己一回,没有反驳。 


得了他的默认,朱厚照笑得更明显了,似是顽劣,又似是无奈,他撑起身体爬进杨廷和怀里,搂着他的腰,把脸埋进他凉丝丝的官袍中。 


“陛下。”杨廷和轻轻推了他一下,朱厚照反而掴得更紧。


 “朕知道,明君是像父皇那样的,可是朕做不到,朕比不上父皇,无论是对天下而言,还是对老师您而言。”朱厚照幽幽叹气,试探着握住杨廷和的手,见他没反抗,又将手探进宽袖中,暧昧不明地沿着他的小臂摩挲,“可是老师,若论起对您的心,父皇比不过朕——他只看得见母后,朕只看得见您。” 


杨廷和静静听着,心里一时热一时冷,一会儿想起当年得了一方宝砚便殷殷勤勤捧到自己面前的小太子,一会儿又想起豹房里养着的一群粉皮白脸的男伶,细瞧起来,个个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。 


陛下是个奇人,做什么事情都能比人荒唐一筹,对老师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,还掩耳盗铃地找些相像皮囊摆进豹房里,旁人看得心惊,事关皇家颜面和首辅尊荣,虽不敢公然谈论,心里也都刮过风言风语。


 杨廷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轻声叹息道:“陛下,您累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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