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井青】春夜里（一）-月印万川

私设，先婚后爱，依旧是表面冷淡实则白切黑的井田✖️小天使青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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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礼之前，青木见过井田一面。

青木从小身体不好，高中毕业以后，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，于是大学只读了一年就休学在家，每天在院子里晒晒太阳，给院子里的玫瑰花浇浇水。玫瑰花开得很好，花香顺着风飘出去很远，可惜青木家太大了，很少有邻居能欣赏到。

他的玫瑰花，和他的小提琴，都是孤独的。

青木的父母在公司待的时间比在家里待的时间更长，新年假期是难得的团聚，青木的精神也比平常好些，他整个中午都待在茶室里，没有午睡，下午两点的时候，妈妈突然说有客人要来，让青木去打理一下自己。

“我可以待在楼上。”青木说。

“客人是来看你的，想太，你最好见一见。”妈妈说。

青木怀着满心的疑惑和一丝隐秘的开心去洗澡，说实话，自从大学肄业后，他长时间待在家里，很少见到陌生人，偶尔有几个叔叔来找爸爸谈生意，也只是匆匆与他打个照面，心不在焉地夸他几句。家里的生活简单又安逸，生不出什么心事，可没有心事本身就是一种心事。

管家给他挑了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开衫，一件水洗牛仔裤，又给他打理了下头发，烫了几个法式的波浪。这让他看起来气色很好，青木说，感觉像还在读高中的那段日子。

“人总是要长大，少爷，做大人也不错，”管家小心地熨平青木袖子上的褶皱，问道：“少爷，你想象过婚姻吗？”

“婚姻？”青木很惊讶。

井田于下午三点到达青木家，茶室的落地窗外飘着干冷的雪花，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才走进茶室，室内茶香柔暖，青木先生和青木太太很热情地起身欢迎他，井田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，看见了盘坐在窗边的少年，少年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。

这是井田和青木第一次正式的见面。

至少青木先生和青木太太是这样认为的。

整个下午，青木的神思都处于恍惚中，他又想起春日午后的学校天台，十七楼上，狂风吹得铁栅栏呼啦啦作响。从这里能看到排球社的活动，他们欢呼的声音很大，顺着风吹进青木耳朵里。

他们常激动地高呼“井田”。

井田浩介，高一七班的井田浩介。

“想太，你身体不舒服吗？”妈妈递给他一杯热茶，示意他参与青木先生和井田的话题，他们在聊樱花酒，聊春日祭，都是很平常的话题，似乎就是为了等青木参与进来。

青木回过神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我没事，只是没睡午觉，有点困。”

后来青木先生和青木太太借故离开，给他们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。青木不停地喝茶，井田不停地给他续茶，春山红茶甜味多于苦味，是青木最喜欢的一种，可是喝多了也会觉得舌头发涩。井田将沸水滚烫的茶壶放到一边，说道：“别喝太多茶，晚上会水肿。”

青木点点头，“哦。”

井田突然说道：“青木先生希望我和你结婚。”

他说这话时很平静，雪光照在他眉眼上，有种冷静的柔和。青木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可是……为什么呢？”

“你愿意吗？”井田反问到。

青木久久沉默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怎么会有人在认识半个小时以后就问对方愿不愿意结婚呢？

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，就像笃定自己会同意一样。

“那个……井田先生，我觉得结婚这种事，应该找自己喜欢的人。你……我…… ”

井田笑了笑，“如果你心有所属，我不会勉强你。我只是答应了你父亲，如果你同意，我会好好照顾你。”

青木能感觉到，对方并不想听自己关于婚姻和爱情的见解，他们大人的世界里，似乎总是将婚姻当成很随意又无所谓的事情。

青木有些难过。

井田离开以后，青木的妈妈问青木对他印象如何。青木有些怨念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空，问妈妈：“为什么要和井田结婚？”

“为什么不呢？”妈妈叹了口气，“想太，如果你一定要喜欢男孩子的话，井田是很好的人选。”

像井田这样温雅俊秀的男人，愿意跟男孩子结婚，本身就是很难得的事情。而且井田和父亲有很多生意上的合作，去年青木家的企业危机，正是井田先生出手相助才挺过来的。

青木自己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，可是结婚，难道仅仅是无可拒绝就足够完美了吗？

“想太，你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，我和爸爸也希望你能换种生活，过得开心一些。”

青木趴在玻璃窗上呵出一口气，用袖角轻轻擦开。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，幽幽落雪在路灯下闪着银光。青木想起井田的眼睛，想起他的脸，想起他一步一步踩着大雪离开时沉默的身影。

“那好吧，”青木深呼吸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我愿意。”

从那以后，青木有了心事。可外面的世界从未因他的心事而有所阻滞，父母还是每天都在公司里忙碌，他自己待在家里，管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。他偶尔会收到井田送来的小礼物，一盒巧克力，或者一个漂亮的木雕小人。但他从不出现，不知道是太忙，还是不喜欢和他见面。

他们的婚礼定在春天三月，婚礼前一夜，青木背着父母给他的小提琴老师打了一个电话。

他只有过一个小提琴老师，叫相川久合，从他小学时候就开始教他小提琴。相川是个沉默寡言但才华横溢的小提琴家，曾经名盛一时，后来被他的前男友搞得身败名裂，退出了演艺协会，只能通过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补课谋生。青木听父母私底下议论过这件事，那时候他还小，不懂得大人们在担心什么，当着父母的面对相川久合说：“老师，长大以后我要跟你在一起，我不会骗你。”

相川久合失去了在青木家的工作，后来离开了东京，青木渐渐明白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，他偷偷保留了相川久合的电话号码，却从来不敢打给他。

可是明天就要结婚了，青木想，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相川老师。

青木拨了三次号，没有人接听。

这么多年没联系，或许是换号码了，又或许……知道是他，所以不想接听。青木望着夜空里银白的月亮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青木在婚礼上见到了井田，似乎又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。

他穿着鸦黑的西装，熨帖而合身，头发分梳上去，露出了额头，正神态自若地跟青木的父亲交谈。青木望着他出神，总觉得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，如果以后他们聊不到一起去该怎么办？青木心里有些紧张，如果他不喜欢自己怎么办……好像本来就说不上喜欢，可能喜欢青木家的公司会更多一些。

井田看见了他，过来牵他的手，青木还没反应过来，手就落入了别人的掌心里。井田的手温暖干燥，相比之下，青木的手因为紧张变得又湿又冷，井田有些惊讶，但是没表现出来，只是轻轻捏了捏，问他：“紧张吗？”

青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：“有一点……很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。”

井田安慰他道：“很快就结束了，别担心。”

婚礼的进程比青木想象中快，用媒体的话说，简洁得近乎潦草。但记者们还是把镜头转向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的青木，像拍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珍奇物种似的狂按快门。青木很有耐心，也单纯到没有去想这些照片将用于怎样的报道，直到有一个很急功近利的记者把话筒塞到他面前，莽撞地问道：“青木少爷，外界都在传您能力不足，无法胜任青木集团的董事席位，所以您的父亲才会想要培养井田先生做接班人，有人说这是以联姻为名的商业合作行为，您怎么看？”

青木费了很大的劲才理解这个记者的意思，然而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，有人握住他的手腕，把他手里的话筒接了过去。

是井田。

井田轻轻地把青木挡在身后，看向刚刚提问的记者，似笑非笑地说道：“我没理解您的意思，请再问一遍。”

井田先生和青木少爷是不一样的存在，有点工作经验的记者都清楚，他的法务团队曾让多少报社赔到破产。那位记者显然是没有胆量再问一次的，只好哂笑着敷衍过去，井田也没有斤斤计较的意思，随意招呼了几句后，就牵着青木的手离开了。

青木盯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，心想，他牵手也太熟练了。

比婚礼更紧张的是婚礼结束后的相处，青木搬到了井田的住处，是一座比青木家小得多的小庭院，但院子里种了很多花，有雏菊，百合，玫瑰，还有夹竹桃。

“希望你能早点适应这里，青木，”井田的声音很温柔，“希望你会喜欢。”

“我会努力的。”

“努力？”

“努力不给你添麻烦。”青木很真诚地笑了笑，“今天……谢谢你帮我解围。”

他真是有礼貌又乖巧，和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一样。井田走近他，看见他轻轻翕动的睫毛下，瞳孔里闪着柔和的光。他似乎不喜欢有人靠这么近，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：“那个……请问……洗手间在哪里？”

井田给他指了个方向，“身后右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