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印万川

案外律师

请zyl远离公检法,毕竟美貌也是一种贿赂。(开玩笑的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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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知寻刚升任检察长就碰上了向简成的大案子,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。

 

他今年三十三岁,在最重资历的检察院踩着一群五十多岁的顽固派上位,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,这是刀锋,也是政绩。

 

助理说向简成的律师到了,正在会客室,祁知寻以为有场硬仗要打,抽了根烟才过去,结果一推门看见了朱一龙。

 

祁知寻愣住了,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,他就是向简成的律师。

 

“向简成请你来,是要直接自首吗?”祁知寻问。

 

朱一龙摇了摇头,“我要为我的当事人做无罪辩护。”

 

一大清早,会客室没开暖气,朱一龙缩在厚重的羽绒服里,耳朵和脸都冻得通红,不分场合地呵气搓手。祁知寻看见他的指节也是通红,是从白里硬搓出来的红,透明的,冷艳的。

“小陈,热牛奶。”祁知寻对助理说道。

 

朱一龙很快把热牛奶捂在手心里,咬着吸管喝,滚烫的牛奶让他的呼吸声更加明显,像被解冻的、不合时宜的春风。

 

“谢谢师兄,其实我更喜欢咖啡。”他笑吟吟地说。

 

“这里不是你挑三拣四的地方,”祁知寻说,“我也不是你师兄。”

 

“你是,去年我听过你的讲座,讲瑕疵证据补足。”

 

祁知寻当然知道他听过,那天的讲座有三百多人,朱一龙就坐在第一排的边上,一边记笔记一边咬牛奶吸管,他记笔记的速度不快,连累祁知寻的讲话速度也慢了很多。

 

那场讲座是他的博导请他去做的,晚上他跟博导吃了顿饭,还有慕名而来的博导的几个学生,其中就有朱一龙。饭局上,那些孩子叽叽喳喳地问了祁知寻很多问题,但朱一龙只是安静地听,柔和地笑,直到饭局结束,祁知寻甚至都不知道朱一龙今年多大。

 

他是个只要多看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孩子,后来祁知寻在酒桌上见过几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小明星,鬼使神差地睡了几回后,渐渐觉得索然无味,慢慢也就忘了这个人。

 

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契机下再见到朱一龙,一个司考证还没捂热的孩子,竟然敢接这么大的刑事案子。

 

他觉得朱一龙和向简成都疯得不轻。

 

朱一龙喝空了牛奶,提出要查向简成的讯问笔录,祁知寻眼皮都不抬地让他去找公安局,说这部分不归他们管。

 

“我想看关于行贿罪的部分,这是检查院自侦案件,向简成说这部分内容是你们的人审讯的。”朱一龙不紧不慢地说,“师兄,拿这个为难我也太没意思了。”

 

祁知寻笑了,“你觉得什么有意思?你当这里是模拟法庭吗?”

 

“我不明白。”

 

“你明白,你只是不在乎,”祁知寻说,“你知道向简成是什么人,他爹刚落马就有人查他,行贿贪污还是小问题,他掺和过军工,贩过枪支,根本就没有狡辩的余地。”

 

朱一龙听完很认真地摇头:“我的当事人并不承认。”

 

“一龙,这是政治上的事情。”

 

朱一龙说:“可你们毕竟要以法律的名义审判他。”

 

祁知寻哑然,觉得自己像苦口婆心的老父亲劝善的样子很无聊,适时地止住了话题,让助理去取向简成的审讯笔录。

 

空调已经把会客室里烘得暖融融的了,朱一龙脱了羽绒服,里面穿的是银色暗纹白衬衫。衬衫的做工一般,却意外很贴他的身材,他低头认真地翻阅笔录文件,衫尾在腰线处收紧,像鲜百合的花萼,紧致又纤细。

 

他问了祁知寻几个程序上的问题,祁知寻没有为难他,如实告诉他审讯当天的情况。朱一龙又掏出笔记本来很认真地记,他的写字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,但祁知寻仍下意识说得很慢。

 

朱一龙很感谢祁检察长的拨冗配合,临了说要请他吃饭,很内敛地笑,像个乖巧的晚辈。祁知寻提醒他这不合规矩,他也没再坚持,改口说可以等结案后。

 

“老师说你喜欢杭帮菜,师兄,我手艺还可以。”

 

“好,”祁知寻随意应下,起身把他送到门口,又说,“也不要再喊我师兄了,不合规矩。”

 

朱一龙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。

 

祁知寻站在单向玻璃落地窗前望着朱一龙走远,外面很冷,他看见朱一龙缩着脖子钻进了一辆出租车。

 

祁知寻渐渐想通了这件事的古怪之处,向简成这人惜命得很,不可能把宝押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身上,这么冷的天,竟然还让人来来回回自己打车。向简成大概也是觉得那张脸生得动人,即使官司缠身也想逗弄他,扔给他个案子,就像扔给路边的漂亮野猫一口饭,隔三差五见上一面,看守所里的日子也算不寂寞。

 

祁知寻怜悯了这个一腔热血的小师弟几分钟,然后开始思考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问题:那么,向简成把宝押在谁身上了呢?

 

 

有时候祁知寻也自信过了头,他坚信向简成只是拿朱一龙当幌子消遣检察院,私底下还让助理打探他到底把身家性命押给了哪位学界泰斗,没想到开庭那天去的人真是朱一龙。

 

朱一龙比他想象得聪明,说聪明太抬举他了,准确得说,是狡猾。他把法官的履历翻了出来,指着其中和向简成他爹相识的证据,要求法官避嫌。这行径着实混账,且不说向简成他爹当年权势滔天,如今市高院里有头有脸的法官当年几乎都跟他爹有交情,真要避嫌,整个市高院都得回避。而且有交情对向简成来讲是好事,就算提回避,那也该检察院提,他一个辩方律师在这里不依不饶,道貌岸然,说白了就是为了胡搅蛮缠,拖延期限。

 

于是第一次开庭就这么不了了之,朱一龙收好材料出法院的时候,在台阶上碰到了祁知寻。刚刚在法庭上他就一直盯着自己,朱一龙怀疑他是特意堵在这儿。

 

“师兄。”朱一龙有些忐忑地看着祁知寻。

 

“有空吗,一起吃个饭。”

 

朱一龙有些犹豫,“不太合适吧……”

 

祁知寻极轻地冷笑了一声,“别跟我装。”

 

朱一龙还是去了,在城郊的私人温泉别墅里。祁知寻如今也算得上位高权重,到了该防人的地步,只有在温泉这种地方,说话才能肆无忌惮一些,但他很快就后悔了。

 

朱一龙穿着棉白的浴袍从更衣室里出来,温泉在室外,岸上冷得人发抖,他有些急切地迈进水里,晃开的水波一路抵到祁知寻胸前。很快,他整个人都变得湿漉漉的了,睫毛和发梢上都滴着水,可没有什么比他的眼睛更湿润,蘸水的桃花眼,风吹草动都是觳纹悠长的风情。

 

朱一龙很认真地在泡温泉,仿佛这只是普通朋友的邀约,祁知寻纵着他放松了半个多小时,然后才开始问话。

 

就算在温泉里,祁知寻拿捏起检察长的架子的时候,也依然让人后背发紧。朱一龙无意识地吐露了一些东西,但大部分时候都保持沉默,后来,被祁知寻逼得急了,他轻声说:“师兄,你这样不厚道。”

 

“那你今天在法庭上就厚道吗?”祁知寻拨开水面靠近,水汽让他的脸在朦胧的月色里更显风情万种,祁知寻想碰他,但理性告诫自己,这个人身后站着向简成。

 

“刚开始,我以为向简成拿命陪你玩,现在才发现是你在舍命陪他玩,”祁知寻问他:“为什么要提审判回避?你知道这除了拖延时间之外毫无用处,一旦惊动了省高院提审此案,你的处境会更加难堪。”

 

然而朱一龙对他毫不领情,“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,维护我当事人的合法权利。”

 

祁知寻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。他觉得自己被“师兄”“师兄”地叫多了,变得有些自作多情。他克制住自己没把那句搞笑的“我这是为了你好”说出口,然后忽然很恶劣地抓住朱一龙的手腕猛地一拽,朱一龙没防备,灌了几口水,抓着祁知寻的胳膊,扑在他身上咳嗽起来。

 

身体的温度通过水波的抖动传过来,还有一些手忙脚乱的触碰。匆忙间,祁知寻没看清自己摸到了哪里,但温软近乎柔腻的身体像一尾鱼在他掌间撞来撞去,他有意识地向上托了一把。

 

朱一龙手忙脚乱地后退,水面以上的脖子红得发烫,给人一种他在惊慌、在受制于人的感觉。

 

祁知寻问道:“向简成给你开了多少钱?”

 

“很多。”

 

“多到值得你卖命吗?”还有一些别的东西,祁知寻没说出口。

 

“我的命不值钱,但有人愿意给,我就愿意收。”

 

“如果有人出更高的价给你,你愿意倒戈吗?”

 

朱一龙被他逗笑了,“师兄,命可以卖,但是职业信誉不能卖,不然我以后怎么混?”

 

“得罪了检方和法院,难得你还有心思想以后。”

 

朱一龙缓缓沉进水里,灵活地游了一段距离,月光透过水面,照得他的身体细长瓷白,像一件玉制的冷器。他在祁知寻的对岸猛然探出水,鸦黑的鬓发湿漉漉地贴住他的侧脸,唯有鼻梁更挺,眼睛更亮,望着祁知寻笑:“以后的事,都说不准。”
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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